明代青田石印：无锡顾林墓的十九方瑰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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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篆刻史上，石质印材逐步代替金、玉、铜、牙等占据绝对优势是在明代。明朝石印崛起，篆刻大家文彭以青田石制印并推广之，从而使得青田印石广为流行。于是青田石声名愈炽、价值愈昂，明代郎瑛在史料笔记《七修类稿》卷二十四“时文石刻图书起”篇中记述：“图书，古人皆以铜铸，至元末会稽王冕以花乳石刻之，今天下尽崇处州灯明石，果温润可爱也。”本文所述十九枚青田石印，更进一步证明青田石对明代中晚期文人篆刻的发展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无愧于“印石之祖”的称号！

江苏无锡市扬名街道邓湾里，原本此地俗称“顾大坟”。然而此处很早之前就已夷为平地，并无冢茔隆起。1979年10月，此地成为基建工程现场，在施工过程中，工人们偶然在地下发现了一座石室墓——无锡顾林墓。

当时的无锡市博物馆对顾林墓进行了抢救性清理发掘。此墓为夫妻合葬墓，依据出土资料可知，此墓为万历丙申年（1596）墓，墓主人为明太学生顾林，字郁卿，为家族长子。该墓共出土随葬器物三十五件（套），其中包含十九方青田石印。

《中国书法》杂志2016年06期刊载了无锡博物院副院长蔡卫东先生论文《无锡顾林墓出土明代流派印实物考述》，对顾林墓出土的十九方青田石印进行了详尽考证并作了推断，本文在蔡先生原文基础上整理而成。墓主人顾林是一个喜好收藏且相当有品味的文人，这十九方印章全为青田石质，印文主要为顾林的姓名、字号，且全部带有边款或顶款（内容主要是刻者名氏）。第九枚印边款内容最为丰富，有刻者詹濂落款及篆刻时间，还有上款“又玄先生”，是极为珍贵的明代流派印实物，唯印文“奠生”尚不能确定是顾林的又一别号、或是一短语词汇。

1.顾林之印

尺寸：印面边长1.5X1.5CM，高4.0CM。

印文：“顾林之印”（白文篆书）。

边款：“何长卿”（印左侧楷书款三字）。

此印石材是青田冻石，形状为长方体，光素无钮。此印印文章法平正，取法满白文汉印，刀法冲、切并用。从印面字口观察，切刀既有直切，也有斜切。笔画转折处，也多用切刀，在转角和笔画末端都留下了毛刺形或燕尾形的刀痕。边款完全用单刀冲刻，笔画末端往往略转刀以形成顿笔效果，捺笔在末端反向补刀以突出效果。从笔画两边的崩口看，多为立刀直冲，所以刀痕横截面为对称“V”字形，线条两侧都有崩口。

2.顾林之印

尺寸：印面边长1.9CM，高3.8CM。

印文：“顾林之印”（白文篆书）。

边款：“长卿”（印左侧楷书款二字）。

此印石材是青田冻石，形状为长方体，平素无钮。此印章法设计上加了田字格，是秦印和西汉初期印的风格。边款未刻姓，刀法和第一印极为一致。

3.顾氏郁卿

尺寸：印面边长1.8X1.7CM，高4.0CM。

印文：“顾氏郁卿”（白文篆书）。

边款：“字”（印顶刻隶书一字）；“长卿”（印左侧草书款二字）。

此印石材是青田冻石，形状为长方体，平素无钮。此印章法还是拟满白文汉印，“氏”字因笔画少而特意加粗，且最后一笔的笔画末端尖锐，打破了整体印文布局过于平板的局面。刀法特征和前两印一致，“氏”字上保留着密集的印刀痕。顶款隶书的“字”，出于字体的需要，刻法是单、双刀并用，长橫画都使用了双刀。边款“长卿”仍使用单刀，“卿”字转笔处以数刀相接刻成，但没有使用双刀法。

4.郁卿父

尺寸：印面边长2.1X2.2CM，高4.4CM。

印文：“郁卿父”（白文隶书，加阴刻边框）。

边款：“长卿”（印左侧草书款二字）。

此印石材是青田石，形状略呈长方梯形体，平素无钮。此印线条较细，取法汉玉印风格。刀法和前三印一致。仍是冲、切刀并用，刻得较浅。边款“长卿”也还是用的单刀法。

5.顾林之印

尺寸：印面边长2.1X1.9CM，高4.4CM。

印文：“顾林之印”（白文篆书）。

边款：八分书“名氏”，草书“苏应制篆”（印顶六字）。

此印石材是青田冻石，形状为长方体，平素无钮。此印章法是较标准的满白文汉印风格，方正朴拙。刀法冲、切并用，但从字口的刀痕来看，并非简单的直冲、直切，兼有转刀和劈削的刀法。顶款“名氏”，虽然用的是单刀，但并非一冲到底，而是根据笔画的要求使用了劈削刀法以增强线条的效果。“苏应制篆” 四字，除了个别弧度较大处使用了转刀，其它都是用爽利的单刀冲刻。从线条的粗细变化和刀痕来看，作者的刀法丰富，技法娴熟，完全做到了以刀代笔。

6.双面印：奇字斋印、疏

尺寸：印面边长3.6X3.4CM，高3.0CM。

印文：“奇字斋印”、“疏”（朱文篆书）。

边款：“詹泮”（印一侧楷书二字）。

此印石材是青田石，形状为长方体，平素无钮。此双面印在印文设计上颇有特色，“奇字斋印”印面的边款与印文线条粗细相近，文字结体方中带圆，温柔敦厚；“疏”字采用宽边框，字形风格方整严峻，但最后三笔设计成水波纹状，化解了整体章法的板滞。此印刀法深峻，冲、切并用，刀痕十分利落。边款单刀直冲，十分劲键爽利。

7.顾林之印

尺寸：印面边长1.9X1.9CM，高3.7CM。

印文：“顾林之印”（朱白文相间篆书，“之”为朱文，其余皆白文）。

边款：“詹泮”（印左侧楷书二字）。

此印石材是青田石，形状为长方体，平素无钮。此印印文章法用朱白文相间，是拟汉私印的一种风格。印面刀法冲、切并用，用刀深峻果断。边款单刀直冲，和第六印风格完全一致。

8.郁卿父

尺寸：印面边长2.0X2.0CM，高4.0CM。

印文：“郁卿父”（白文篆书）。

边款：“政叔”（印左侧楷书款二字）。

此印石材是青田石，形状为长方体，平素无钮。此印印文用汉白文章法，“父”字字体则取法与金文，使印面整体显得更为生动。刀法以冲刀为主，但在一些笔画转折处采用了斜切。边款单刀直冲，字体结构相当优美，风格与第七和第八印一致。

9.奠生

尺寸：印面边长1.6X0.9CM，高3.5CM。

印文：“奠生”（白文篆书）。

边款：“己丑重九为又玄先生篆，友弟詹濂”（印左侧楷书款十四字，内容全面，兼具有年份、上款和落款）。

此印石材是青田冻石，形状为长方体，平素无钮。印文字体风格多取圆势，起落笔尖锐，单直笔略呈梭形，这是取法秦汉玉印的一种风格，笔画模拟了玉印笔画的锥痕。刀法以冲刀为主，但即使是直的笔画也非一冲到底，而是时有顿挫，使笔画具有一定的迟涩感。边款十四字均为字形优美规范的楷书，笔笔不苟，全以单刀刻出，笔意表达得很充分。